－我要為妳買包廂

李欣葦



Mary Cassatt 「包廂的一角」1879 私人收藏

http://blogs.princeton.edu/wri152-3/s06/scase/print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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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Dame aux Camélias《茶花女》---Alexandre Dumas fils

La Femme de Trente Ans《三十歲的女人》---Honoré de Balzac

Le Rouge et Le Noir《紅與黑》---Stendhal

Illusions Perdues《幻滅》--- Honoré de Balzac



前言



戲劇表演一直以來都是法國人生活中的一部分，尤其愛好風雅的上流人士們往往熟知當代戲劇演出且以此為樂。當《驢皮記》中的Raphaël得到遺產的時候，他的朋友馬上引用Voltaire劇作中的名言消遣他：〝Soutiens-le, Châtillon〞(註1)。 《三十歲的女人》裡的主角Julie出席晚會時，為了打敗情敵，也不免粉墨豋場在沙龍裡高歌一曲。(註2) 在在都證明了戲劇的確融入生活並扮演了重要角色。



在電影《天堂裡的孩子》〈Les enfants du paradis〉 中(註3)，二樓靠近舞台的包廂(la loge)與最高層的廉價座位（le paradis）就是截然不同的視野與世界。受伯爵包養的Garance，從隱密的包廂觀賞心愛的Baptiste演出；而與友人前往看戲的Le comte de Montray則從包廂的絕佳視野揣測誰是自己的情敵。這不禁令我想起了《茶花女》，印象中女主角Marguerite似乎總穿梭在不同的劇院裡招蜂引蝶，劇院變成她調情幽會的場所。劇院的包廂，是一個有相當財力才能負擔的地方吧！那麼，如果在十九世紀的法國，我想要討好一個具風情的迷人女子，是不是得為她準備好一個看戲的包廂呢？本文以《茶花女》(註4) (La Dame aux Camélias ) (註5)為主，試以描繪十九世紀生活的小說：《三十歲的女人》（La Femme de Trente Ans）(註6) 、《紅與黑》（Le Rouge et Le Noir）(註7) 《幻滅》(Illusions Perdues) (註8)等為輔，希望大致勾勒出十九世紀法國，人們使用戲院包廂的樣貌。



本文

選文 (註9)（引自La Dame aux Camélias，Alexandre Dumas fils, Le Livre de Poche, 1981. p.152。）



— Qu’avez-vous donc ce soir? Dit Marguerite en se levant et en venant dans l’ombre de la loge m’embrasser sur le front.

— Je suis un peu souffrant.

— Il faut aller vous coucher, reprit-elle avec cet air ironique si bien fait pour sa tête fine et spirituelle.

— Où ?

— Chez vous.

— Vous savez que je n’y dormirai pas.

......

— Maintenant, vous allez retourner à votre stalle; le comte va rentrer, et il est inutile qu’il vous trouve ici.

— Pourquoi?

— Parce que cela vous est désagréable de le voir.

— Non; seulement si vous m’aviez dit désirer venir au Vaudeville ce soir, j’aurais pu vous envoyer cette loge aussi bien que lui.

— Malheureusement, il me l’a apportée sans que je la lui demande, en m’offrant de m’accompagner. Vous le savez très bien, je ne pouvais pas refuser. Tout ce que je pouvais faire, c’était de vous écrire où j’allais pour que vous me vissiez, et parce que moi-même j’avais du plaisir à vous revoir plus tôt ; mais puisque c’est ainsi que vous me remerciez, je profite de la leçcon.

— J’ai tort, pardonnez-moi.

— A la bonne heure, retournez gentiment à votre place, et surtout ne faites plus le jaloux.





Marguerite是隻翩翩的蝴蝶，喜歡遊走各家劇院，招徠傾慕眼光，也在戲院裡結識權貴。男主角Armand還曾找遍了她最愛的幾間劇院，只為追尋她的芳蹤。(註10) 由選文可以看出，看戲的包廂對於上流社會的愛情遊戲而言，是一個重要的場所。那些有錢人，出錢包養情婦的內容總是包含了包廂券。 (註11)雖然文中Armand對Marguerite說：「假使你早對我說明今晚上到佛德維勒來，我也同他一樣辦得到送妳包廂票券的呀。」(註12) 可是從Armand的好友Prudence對他的勸說就知道，Armand的財力遠遠不足以供養女主角的開銷：「伯爵一年至少也要供給她上萬法郎。瑪格麗特是很愛你的，親愛的朋友，可是你們的關係，就她的利益和你的利益上說，不應該這樣認真。就用你那一年七八千法郎的收入是無法支持這樣奢華的一個姑娘的。」 (註13)



巴爾札克在他的論文選中曾說：「一齣戲是一種人類熱情，一種個性或者一件大事的表現，即人、熱情、利害關係。」 (註14)劇院狹小的空間裡，當台上正上演一幕幕人間悲喜的時候，台下包廂裡目光流轉心思交錯的世俗人們，情慾更具張力。受Marguerite邀約前往佛德維勒劇院的Armand，看到Marguerite竟與G伯爵坐在同個包廂裡面：



「一看見了他，一陣寒噤掠過我的心坎。瑪格麗特一定看出在她包廂裡的那個男子給我的印象了，因為她重又向我微笑，並且轉過來背向著伯爵，彷彿非常專心地留意台上的演戲，到了第三幕時她又轉過去，對著伯爵說了兩句話；伯爵離開了包廂，瑪格麗特就做著手勢叫我去看她。」 (註15)



在《紅與黑》裡面，已經向Julien Sorel表白的Mathilde de La Mole小姐，硬是跟到了傾心Julien的元帥夫人的包廂附近：



「儘管一位想要逗得拉‧莫爾家人歡喜的太太熱心讓給她們的包廂的等級並不適當，瑪狄爾德卻使她的母親決定來看滑稽歌劇。她想看看志利安會不會和元帥夫人同度這個夜晚。」 (註16)



我們可以說，原來連包廂都有分等級的，身份尊貴的人理應使用高級的包廂，同理，使用高級包廂的人也以包廂顯示了階級的不同。La Mole家族原本不應紆尊降貴入座較差的包廂，只是因為Mathilde想要一探Julien與元帥夫人的情況，硬是說服母親前往。於是當Julien進到Mathilde母女的包廂時，書中不免有了這樣的敘述：



「志利安跑進了拉‧莫爾夫人的包廂。他的眼睛最初遇到了瑪狄爾德含著眼淚的眼睛；她毫無顧忌地哭泣著，那地方只有一些低級人物，把包廂借給他們的女友、和一些她所認識的男子。」 (註17)



當然，作為一個談情說愛的場所，包廂必然是一個狹小甜蜜的約會空間，有時，包廂的回憶對戀人們來說瀰漫著純粹的深情氣氛。Marguerite病危之際所寫的日記，她過往繁華的看戲經驗都已不算什麼，就只記得而且執著於與Armand第一次相見的場景：



「不管激烈的熱病是怎樣地燒我，昨天我終於穿好了衣裳，驅向佛德維勒戲院裡去。瑜利替我抹了一點胭脂，否則我簡直就像一具死屍了。我到了我們第一次會面的包廂間裡，我的眼睛不住地只釘在那一天你坐的池座上面。」 (註18)



除了情愛糾葛，代表身份的包廂也會被當作利益交換的物品。在巴爾札克的《幻滅》中，報社老闆就以替劇院寫惡評為要脅，要劇院跟他訂報紙並且給他包廂：



「我給歌劇院送了最後通牒，要他們付一百份訂報費，每月給我四個包廂。要是成功了，我就有八百訂戶，一千份報紙的收入。我有辦法再找兩百訂戶，明年正月就有一千二了……」

經理說：「這樣下去，你要叫我們破產了。」

「你訂了十份報就叫苦嗎？我已經要《憲政報》替你登出兩篇捧場文章。」 (註19)



看來若生於十九世紀，不論我想炫耀財富或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前往戲院包廂都是必備的行程之一。假使想討好某位魅力四射風情萬種的美麗女子，除了供她吃喝之外，約她看戲並準備好高級包廂的座位更是不可或缺的追求步驟。小小包廂裡上演的情愛追逐，對映著舞台上的高潮起伏，心思婉轉可是一點都不遜色呢。







註釋



1. 參考Pascale Van der Plaetsen主編，《Français Littérature & Méthodes》，Nathan(Paris)，1995，頁294，附註四：citation d’une tragédie de Voltaire, Zaïre, queles gens cultivés de l’époque.

2. 文見巴爾札克著，蓋家常、黃蓉美譯，《三十歲的女人》（La Femme de Trente Ans），林鬱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出版，（1995年3月初版二刷），頁69：「裘麗起身走向鋼琴，準備唱黛絲德蒙娜的詠嘆調時，男人們紛紛從各個客廳趕來 欣賞這沉默了許久的美妙歌喉。」

3. 《天堂的孩子》(Les Enfants du Paradis )，Marcel Carné導演，Pathé Consortium Cinéma 發行，1945年於法國上映，描寫1840年代發生於巴黎犯罪大道上的愛恨情仇，其中對庶民文化，尤其是戲院生態多有著墨。

4. 小仲馬著，〈世界文學全集4〉《茶花女》，遠景出版，（1980年10月再版）

5. 原著參考：《La Dame aux Camélias 》，Alexandre Dumas fils, Le Livre de Poche, 1981.

6. 同註二。

7. 斯湯達爾著，黎烈文譯，〈世界文學全集12〉《紅與黑》，遠景出版，（1980年3月再版）

8. 巴爾札克著，譯文參考小說博覽網站: http://www.novelscape.net/wg/b/baerzhake/hm/index.html

9. 同註五，頁152。

10. 參考同註四，頁141：「這一天皇宮戲院正在上演一齣新劇。瑪格麗特一定會到場的。我七點鐘時走進戲院裡。所有的包廂都坐滿了人，可是並沒有瑪格麗特。我於是離開皇宮戲院走走到所有她常去的戲院裡：佛德維勒，華立哀德，奧伯哈哥密格。到處都沒有她。」

11. 同註四，頁126：「好好地做她的情人吧，一個月或者兩個月；送她點花束，送她點糖果，送她包廂券……」

12. 譯文參考同註四，頁123。

13. 同註四，頁125。

14. 文見林鬱主編，《巴爾札克語錄》，（智慧大學出版，1991年4月，初版），頁148。

15. 同註四，頁121。

16. 同註七，頁523。

17. 同註七，頁525。

18. 同註四，頁271。

19. 譯文見小說博覽網站：http://www.novelscape.net/wg/b/baerzhake/hm/020.htm　第十五章〈藥材商的用處〉









參考資料



A 中文

1. 《三十歲的女人》（La Femme de Trente Ans），巴爾札克著，蓋家常、黃蓉美譯，林鬱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出版，（1995年3月初版二刷）

2.《茶花女》〈世界文學全集4〉，小仲馬著，遠景出版，（1980年10月再版）

3.《紅與黑》〈世界文學全集12〉，斯湯達爾著，黎烈文譯，遠景出版，（1980年3月再版）

4. 小說博覽網站: http://www.novelscape.net/wg/b/baerzhake/hm/index.html

5. 《巴爾札克語錄》，林鬱主編，（智慧大學出版，1991年4月，初版）



B 法文

1. Français Littérature & Méthodes，Pascale Van der Plaetsen主編，Nathan(Paris)，1995

2. 《天堂的孩子》(Les Enfants du Paradis )，Marcel Carné導演，Pathé Consortium Cinéma 發行，1945

3. La Dame aux Camélias , Alexandre Dumas fils, Le Livre de Poche, 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