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5日 星期三


現代知識分子的角色:以BaudelaireZola為例

王立   莊英隆

 

Edward W. Said所著的Representations of the Intellectual 《知識分子論》中提到:「知識分子的重任之一就是努力破除限制人類思想和溝通的刻板印象(stereotypes)和化約式的類別(reductive categories)。而這一點BaudelaireZola都做得很好:前者寫出人類內心的苦惱與醜惡,突破人們固有的思維,儘管不是作者本意,卻能讓失去信仰的人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從這些罪惡意識中脫離,而對於以美為主食的藝術家更是前所未有的饗宴;後者以現實主義的創作方式細膩描寫人性,以此帶出當今社會較不為人知的黑暗層面。以下分成兩個部分分析BaudelaireZola於十九世紀以何種知識分子的角色自居。

 

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

    波特萊爾,西元一八二一年四月九日生於巴黎,母親於父歿後改嫁,這件事對他的心靈有著深遠的影響,造就其對母親又愛又恨的矛盾情緒。學生時期常與文人來往,不但在此時期曾與娼妓、毒品接觸,更有了揮霍的劣癖。成年後繼承父親遺產因而揮霍無度,破產後與貧困為伍,直到終老。著作有詩集《惡之華》(Les Fleurs du Mal)《漂流詩集》 (Les Epaves)《巴黎的憂鬱》 (Le Spleen de Paris)散文和翻譯等等。

    因當時浪漫派的文學也到了瓶頸狀態,大膽創新的波特萊爾因內心的孤獨而憤世嫉俗,在生活中看到的永遠是人性醜惡的一面,痛苦、悔恨、絕望、厭倦、恐懼等等,如同悲劇的淨化功能(Aristotle在《詩學》Ars Poetica的第六章中,對悲劇所下的定義是:「悲劇是對嚴肅、完整、且有一定長度行動之模仿;它的媒介是語言,並以各種悅耳的聲音,分別插入劇中使用。模仿的方式是藉人物的動作來表現,而非採用敘述的形式;藉著哀憐與恐懼之情緒的引發,而達到心靈淨化的效果。」),唯有將它們寫出,自己才能得救。波特萊爾就曾說過:「對他人不滿意,對自己不滿足,在黑夜的孤獨與寂靜之中,我救出自己!」不同於浪漫派詩人得擔負起引導人類走向進步和光明的精神導師的使命。在波特萊爾看來,詩人應只是個翻譯者或辨識者。儘管不是為了他人,但他的著作卻間接地使那些同樣陷於孤獨與沉淪的人們有了新的力量。作為十九世紀知識分子的波特萊爾生活於惡中,而對於美他卻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感受力與不凡的想法,他認為不只善中有美,惡中亦有美。其作品中對於道德與美學的描寫,著實打破十九世紀人們心中原被限制、對於美的刻板想法。

以下用〈給讀者〉 (“Au lecteur”),即《惡之華》之序為分析文本,了解作者對於正閱讀此詩集的讀者之「提醒」:

 

La sottise, l’erreur, le péché, la lésine,

Occupent nos esprits et travaillent nos corps,

Et nous alimentons nos aimables remords,

Comme les mendiants nourrissent leur vermine.

 

作者在第一句便開門見山地寫出人類內心的醜惡,而這些惡正佔據人們的心靈。但我們無法逃脫,那些惡就如同身體的一部份。

Si le vol, le poison, le poignard, l’incendie,

N’ont pas encor brodé de leurs plaisants dessins

Le canevas banal de nos piteux destins,

C’est que notre âme, hélas ! n’est pas assez hardie.

 

對於波特萊爾而言,人世間的惡若不能娛樂我們,那人類真的是極其可悲。悲慘的命運摻以平凡的色彩,只因我們的靈魂不夠豪放。

 

最後波特萊爾寫出有一頭醜陋凶狠的獸,

C’est l’Ennui !l’œil chargé d’un pleur involontaire,

Il rêve d’echafauds en fumant son houka.

Tu le connais, lecteur, ce monstre délicat,

hypocrite lecteur,mon semblable,mon frère !

沒有惡的世界令他感到厭煩,他也毫不客氣地寫出讀者偽善。因為有了惡與美,作者的人生才能完整。

 

此外在《惡之華》中有幾個經常出現的主題:憂鬱、愛情與縱逸、馨香、巴黎、宗教與撒旦、死、女人。以下以女人為主題,分析被禁的詩作 “Femme damnées (Delphine et Hippolyte)”中的幾段以表現作者對於女性描寫的文學手法:

 

De ses yeux amortis les paresseuses larmes,

L’air brisé, la stupeur, la morne volupté,

Ses bras vaincus, jetés comme de vaines armes,

Tout servait, tout paraît sa fragile beauté.

這首詩作描述女同性戀互相依偎的情景,並以對話的形式帶出內心強烈的慾望,在當時仍無法為大眾接受因此被禁。此處描寫Hippolyte的美貌,但卻不是健康美,而是病弱美(fragile beauté)。神態疲憊、驚愕、沉悶的快感,在在顯示出波特萊爾認為女性之美並非強健,而是林黛玉般嬌弱病態之美,而這裡對於美的定義可以擴及到全部事物。

 

Beauté forte à genoux devant la beauté frêle,

Superbe, elle humait voluptueusement

Le vin de son triomphe, et s’allongeait vers elle,

Comme pour recueillir un doux remerciement.

對於勝利之酒的啜飲也許我們可以想成性愛的歡愉。女人嬌美姿態的描寫僅以superbe一字形容,簡單卻道盡一切。

 

Brûlant comme un volcan, profond comme le vide !

Rien ne rassasiera ce monstre gémissant

Et ne rafraîchira la soif de l’Euménide

Qui, la torche à la main, le brûle jusqu’au sang.

對於慾望的描寫,頭兩句對仗道出了欲的本性:熱情卻空洞。以希臘神話中的復仇女神的乾渴顯示出極其渴望,連血液都在燃燒 !

 

Emile Zola

埃米爾·左拉(Emile Zola)19世紀後半葉法國重要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同時也是自然主義的倡導者之一,他對於現實社會的各種現況有許多批判,左拉參加中學畢業會考失敗,工作之路不順遂,也因此體驗了人民大眾的生活,為日後的文學創作準備了條件。 隨著工業革命的出現,19世紀的社會變革促使現實主義作家描寫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但左拉強調資料考證和客觀描寫,從科學觀點去全面解釋人生,從物質的角度去看待人的行為。

左拉從1860年代中期開始提出自然主義創作理論,主張以科學實驗方法從事文學創作,按生物學定律描寫人,記錄現實生活的一切方面。他強調深入體察社會,大量掌握生活素材,所遵循的基本上還是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

1871年開始發表長篇連續性小說《盧貢-馬卡爾家族》(Les Rougon-Macquart),題材之廣泛,幾乎涉及法蘭西第二帝國時期的各方面,其中涉及到大量法國上流社會、工商界的黑暗與腐敗。最出名的篇章莫過於《娜娜》(Nana)和《小酒店》(L'Assommoir)了。 小酒店和娜娜其實是有關聯性的,娜娜其實是小酒店故事中主角古波和他的妻子綺爾維絲的女兒。古波是位修屋頂工人,其妻子開了間洗衣店,兩人並不是說很富裕,雖處於社會低下階層,但兩人非常努力工作。有天,古波在工作時不慎從屋頂摔落,受了重傷,有那麼一段期間家庭經濟陷入低迷,於是他開始藉由酒精來麻痺現實生活中的痛楚,對於家中事物不理不睬,家中關係以及經濟陷入危機,綺爾維絲為了生計被現實所趨,最後淪落賣淫的下場。 就這樣幾年過了,他們的女兒娜娜在正值青春年華的年紀也因為受不了家庭的悲慘以及酗酒的爸爸的暴力傾向而離開家裡,與一名商人私奔去,後來他輾轉到了間劇院演戲,但是由於演戲功力欠佳,最後老闆讓她裸體上場,沒想到飽受歡迎,尤其是上層社會的貴族們為之瘋狂,有位名叫斯泰內的商人花了大把銀子買了棟豪宅只為了討好她。但是好景不常,多數有錢人只要是耗盡家產之後就會被她棄之不理。娜娜其實在愛錢的性格之下卻有著過人的同情心,由於她的悲慘過去,她懂得體諒下層階層的人民,她常常將她僅有的錢捐贈給窮人,最後她嫁給一名丑角演員,不久卻感染天花,悲劇性的病死。

事實上,左拉不只常藉由小說裡的小人物來描繪社會中各種現況,像是用娜娜的一生故事反映當時腐化墮落的社會,同時也利用她的悲劇之死來暗喻普法戰爭中法國的潰敗。或許左拉是對當時的社會很憂心和失望吧,因為在他的小說文學中,總是充滿著悲觀的思想。處在那樣腐敗的時代洪流中,他一方面只能藉著寫作來抒發自己的情緒,另一方面也藉此揭發社會醜陋的黑暗面。

 

結語

    不論是Baudelaire還是Zola兩位都以當代知識份子自居,並為自己能力所帶出的責任而努力著。此外兩者都有著生不逢時的命運。以波特萊爾為例,在當時其作品並不被世人接受,甚至許多作品皆被查禁;左拉也因反抗政府的反猶主義而遭迫害,一度避居英國。在《知識分子論》 (Representations of the Intellectual)中,作者提到,知識分子的目標不只要造成社會運動,更是要塑造文化形成(cultural formation)。由這兩位的作品造成的文化形成可以確定,他們皆已完成目標。

 

 

資料來源:

  1. 艾德華薩依德(Edward W. Said)著,單德興譯,《知識分子論》Representations of the Intellectual)。
  2. Charles BaudelaireLes Fleurs du Mal
  3. Charles Baudelaire莫渝譯《惡之華》Les Fleurs du Mal
http://www.twwiki.com/wiki/%E6%84%9B%E5%BD%8C%E7%88%BE%C2%B7%E5%B7%A6%E6%8B%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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