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身體5-窗的舞台 晚上,走經敞開的房東門前,背著窗子有個陌生的人影。這個太不尋常的景象,讓人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先走開去上完廁所回來,已不見人影,心想剛才一定是看錯了。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看電視裡小窗景中的影像世界,覺得剛才的經驗,就好像頻道轉換的一瞥吧。第二天,房東說有小偷來光顧,可能還是被路經門前的我給嚇溜走的。對已過去的事,我忽然感到遲來的恐懼,寒顫不已。 電影導演Nanni Moretti通常自編自導自演,在劇中,他喜歡站在鄰居的窗前,然後對向他打招呼的鄰居說:「不必管我,作你們的事,我喜歡看你們一家人平日的樣子。」
Nanni Moretti又在另一部劇中看方庭四週鄰居的窗,把最看不慣的鄰居給殺了。Roman Polanski也看方庭四週鄰居的窗,看得自己發瘋跳樓。只有希區考克安排的窺窗之舉破了謀殺案。
「生命跡象(房子住了人,因大半的百葉窗都開著,甚至可瞥見裡頭有窗簾)極為罕見,只間歇性地,零星出現一下,在時空中顯得如此微小(就如同在某些別墅花園,住著生病勢衰的老國家元首或失寵的王后,而在高價租得的臨近別墅屋頂上,棲息著一群競爭激烈的記者,日夜守候監視,個個握有望遠鏡頭的相機,鏡頭的價值比它們本身的重量更貴重,這一切,就為了幾張模糊的相片,誇張地放大登在報紙或雜誌頭版,其上標了箭頭,指著一個輪廓不明的小小身影,拄著拐杖,在兩道圍籬間被偷拍到),如此微不足道,彷彿更強調了我們的行徑比之浩瀚無涯何其邈小,一切行跡均淹沒其中(同樣的,夜間我們可以看到街對面的房子裡,因燈亮著,我們曉得有人住,可是住在裡頭的人──有時甚至只見他身體的小部份──只能偶而瞥見,而大半時間就我們看來只是個空無的佈景,空空盪盪,隨時等著演員上場,而演員始終不來,即使來了,也呆在那兒,停在我們的視界範圍內,未能解決謎團,還使疑雲更濃,因為我們隔得這麼遠,沒辦法看全他們的舉動,或毋寧是無法靠他們的聲音解說,來補充他們行動的缺如,更經常地,甚且無法看到他們嘴唇開合,故在我們看來,他們已定住在不動之中──女人的背無止境地站在水槽前,男人看著報紙,不知隔了多久才翻頁,或者有的坐在桌前,一動也不動,埋首於什麼小事──寫信?算賬?──既神祕又令人焦慮,也許這是因為演員的比手劃腳、教人安心的言語聲息,或街上的熙熙攘攘,已使得我們習於將生命與動靜相混淆了)。」(取材自Claude Simon, L’herbe)